苏小郎有点担心染坊那边断了供应,可看看明月明显肿起来的脸,显然更担心她个人,“东家,染料我去送,明儿大不了再去苏州,去扬州、湖州收,那几处多有染色买卖,总能凑齐,您先去看大夫吧。”
闹到这会儿,明月确实有点顶不住了,稍加迟疑便同意了,就近找了家医馆。
苏小郎送她到门口才走,上马前又忍不住扭头看。
他自然知道明月绝不会因一点打击而想不开,只是……明白是一回事,担忧又是一回事。
明月露出事发后第一个笑,“去吧,对了,告诉七娘和朱杏,我无事,染坊和买卖也不会有事,即便过几日外面有什么风言风语,也不必在意。”
苏小郎应下,上马后勒着缰绳原地转了个圈,小声道:“买卖什么的……您没事就好。”
说完,也不等明月回答,立刻打马跑了。
明月一怔,旋即笑了。
这小子。
她摇摇头,转身走进医馆。心中虽仍是怒火未消,却似轻快了些。
那大夫一看她浑似被马蜂蜇了一般的脑袋便唬了一跳,再一把脉,看过舌苔,不必细问便已了然,“此乃急火攻心之兆,又憋在心里,你先吃一丸牛黄清心丹理一理,我再开几副药与你,连吃三天……”
说话间已将药方子写就,顺口劝道:“年轻人没有过不去的坎,留得青山在,不怕没柴烧嘛,且放宽心。”
杭州繁华,那滔滔江水送了多少人来追逐一夜暴富的美梦,却又见证了多少人一夜梦碎……
君不见那渺渺西湖之下,又藏了多少亡魂呐!
明月吞了丸药,一时心绪难平,懒得回去再煎药了,便多使了几个钱,叫医馆里的学徒先帮忙煎一副吃。
等待煎药的过程中,明月借着医馆后院小隔间闭目养神,整理混乱不堪的思绪。
冷静,明月,冷静。
木已成舟,懊恼也无用,该往前看的。
到了这一步,最坏的结果不过就是江平抓不到,银子也要不回来,不过三二千而已,你早已今非昔比,赔得起!只当买个教训罢。
确定最坏的结果能够承受之后,明月心里就有了底,又想,或许过几日,衙门就把人给抓住了呢?
纵然无法追回银两,也能痛殴他一顿出气,我才不管他有什么苦衷,我又不曾害你,你却要来害我,该死,该死!
明月在脑海中将江平狠狠打了一顿,胡乱安慰自己一番,便强行按下,去想别的。
江平就算死了也不要紧,关键是他这条染料供应的线断了,略有些麻烦。
如今各处染料皆告急,依靠自家这样临时四处去收,却是杯水车薪,还得尽快觅得替补才好。
可去哪里找呢?
谁认识这上头的人?
或者说,谁交友广阔?
哦,薛掌柜、张六郎……对,此二人盘踞本地多年,前者本在此行当中,后者三教九流无所不交,总能抓到几个的。
对了,之前从染坊出来时,梁鱼似乎有话要讲的样子,只不过当时自己着急抓人,没顾上问。她的话,大约是护卫又有新人选了吧……
“姑娘,”医馆学徒过来喊她,“您的药好了。”
事情有了头绪,明月的心情便轻快许多,脑子也清楚了,便去喝药。
那小学徒就在旁边等着收碗,还不忘提醒,“良药苦口,要大口,一鼓作气喝下去才好。”
越小口越喝不下去。
还没沾嘴皮子呢,明月已闻到诡异的酸苦味,不禁吞了吞口水,略吹两下,捏着鼻子一t口气灌下去。
呕……
小学徒上来收碗,又提醒道:“姑娘的病由心生,吃药只是暂且压制,治标不治本,若要去根,需得先去了心病才好,否则恐有反复。”
明月唔了声,又要了碗水漱口,起来狠狠吐了口气,对他说:“我有事要先行一步,方才同我来的那个年轻人或许会再来这里寻我,若不来就罢了,若来,劳烦你同他讲,说我先往薛掌柜那边去了。”
那小学徒皱眉,“你这是急出来、累出来的病,该家去歇着!怎好四处乱跑!”
明月失笑,用力拍拍还算完好的那半边脸,顿时清醒不少,“我倒是想歇着,可手底下还养着几十号人呢!”
此事一日不解决,七娘和朱杏便会一日忐忑,她们是染坊的领头羊,若她们乱了,怎么按得住下面!
此事虽错在江平,作为大掌柜的自己亦有大意轻信、失职之过,关键时候就该担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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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有话说:【注】关于为甚么不验货,怎么说呢,一般长期固定合作伙伴的验货都是抽查,毕竟量太大了,挨着一件件验货的时间谁都耽搁不起。只要想做长期买卖的,轻易不会弄虚作假,这种事就很考验个人良心和口碑。
八九十年代国内类似骗局横行,当时社会上刚放

